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被放在了今年经济工作各项任务的首位，全国两会召开在即，近期举行的多个经济学界研讨会议上，“如何提振内需”成为学者共同关注的话题。长短结合、双管齐下仍是当前扩大内需的重要思路——短期来看，以财政政策为主的逆周期调节政策不能松劲，加大支出力度同时还应调整结构，更多转向惠民生、促消费领域；长期来看，持续推进户籍制度、收入分配、社会保障等重点领域的改革，将为今后的持续发展提供更多红利。

全年经济有望平稳运行

2月25日，在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主办的《中国宏观金融分析》2024年第四季度报告发布会上，国家信息中心经济预测部主任张宇贤指出，2025年一季度支撑我国宏观经济运行的有利因素较多，跟去年同期相比，自然日减少一天，假期延长一天，加之高基数影响，宏观经济运行将平稳开局。从全年看，2025年季度之间波幅将会比2024年变小，全年呈现平稳运行的特征。

不过，当前经济运行仍有隐忧。“在消费需求不足的情况下，供给大于需求的剩余往往是通过扩大出口去释放的。”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王一鸣同日在国经中心第182期“经济每月谈”会议上如此说道。他指出，如果消费持续走低，与外部环境带来的出口下行压力相叠加，就会进一步增大经济下行压力。

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副主任张平认为，汇率稳定是重振内需的重要战略举措，此前央行明确稳定汇率的政策导向，对稳定国内资产价格、提振消费意义重大。

短期逆周期调节政策不松劲

“过去相当长一个时期，在面临外部冲击和经济下行压力时，我们都采取发债、上项目，通过扩大投资和产能来拉动经济增长。”王一鸣表示，随着基础设施投资空间收窄，地方债务压力增大，投资边际收益下降，这种模式带来的问题日益凸显，同时也加剧了经济失衡。他建议，要通过消费引导投资，从注重“物”的投资转向更加注重“人”的投资，只有这样才能形成扩大消费的长效机制和有效的制度安排。

具体来看，王一鸣建议，财政政策还需要加大力度，在此基础上调整财政支出结构，将部分过去按惯例用于投资的资金转用于惠民生、促消费，来增强对居民消费的拉动作用，从而实质性地提高居民收入。

中银国际首席经济学家徐高也指出，在整个实体经济融资率敏感缺失的背景下，财政政策才是稳增长的关键抓手，货币政策核心应提升社会融资增速，将金融市场积压流动性导入实体经济。

国家信息中心经济预测部主任张宇贤表示，还可以通过破除体制机制障碍，取消不合理的限制性措施等来释放消费潜力，比如，进一步放松汽车限购等，短期内就可以见效，而且也受消费者欢迎。

持续推进改革释放红利

2月25日，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北京大学企业大数据研究中心共同主办“中国经济改革的逻辑和经验”光华思想力研讨会。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副会长华生回顾中国在增量渐进改革思路下的经验、实践后指出，身份经济也即个人是以户籍分类还是以居住分类，将是中国经济继续改革的门槛和挑战之一。华生认为，（政府）下决心来解决这个问题，将对促进内需真正起到大作用。

王一鸣指出，我国农业转移人口近3亿人，如果推进由常住地登记户口提供基本公共服务制度改革，这一群体的消费规模将会大幅增长。他认为，改革的关键是建立有效激励机制，中央财政对于地方落实由常住地登记户口提供基本公共服务，可以适当予以补助，甚至可以设立奖励机制，以此来调动地方的积极性。

户籍制度改革之外，深入推进收入分配、社会保障等领域的改革，同样是学者建言扩大居民消费的重要方面。

徐高指出，从过去数十年经验看，我国居民从企业部门得到的分红占GDP比重很低，主要是因为企业部门向居民部门分红的渠道缺失、阻塞。他建议，可以通过国有资本向社保基金划转的形式，推动企业部门向居民部门增加分红。

据其团队测算，如果将10万亿元非金融国有资本权益划入社保基金，按当前市场估值，可以增加超过20万亿元社保基金管理资产规模。按照社保基金成立至今超过7%的投资回报率，新增资产每年大概能够创造1.5万亿元收益。徐高认为，如果将这一部分收益分配给月收入低于1000元的群体，每年可以增加这一群体收入超过20%，从而带动全社会超过1万亿元消费。

无独有偶，香港大学经管学院经济学系主任、讲座教授朱晓冬同样援引最新研究指出，增加对农村老年群体的保障支出，将有力地提振内需、拉动经济。

朱晓冬介绍，该研究聚焦中国政府2009年启动的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简称“新农保”）计划。新农保允许16岁及以上的农村居民自愿参与，直至60岁符合养老金领取资格前均可持续缴纳。养老金金额一部分由个人缴纳，一部分则由政府财政提供。

“在推新农保时，有一个转型中间方案，就是对60岁以上的老年人，没有机会积累养老金，国家是直接发钱的。”朱晓冬表示，研究评估发现，这部分老年人拿到钱后，劳动时间减少，家庭中青壮年劳动时间增加，大大提高了劳动效率。“我们在原有基础上假定给老年人发的钱提高5倍，按照估算，这一变化带来的资源重组、劳动生产率提高和充分就业，将带来4.5%的GDP增长。”

朱晓冬认为，此前的政策重点集中在产业政策，对消费有所忽视，其中农民消费最受抑制。如果能给农村家庭，尤其是给有养老需要的农村家庭提供基本保障，对提振内需会有非常大的作用。